别秀了，我恶心

上周，一条热搜震碎我三观。

23岁精神残疾女孩小辉被人为控制做低俗直播，折腾进ICU。

小辉有精神分裂症。

发病离家后游荡在外，被居心不良的男主播“十二少”等人利用，冠以“海公主”的昵称直播所谓的“浪漫爱情”。

事实上，没有浪漫，只有残忍。

小辉被剃去头顶的碎发，在寒夜街头被摘帽调侃；

更令人生理不适的是。

这个懵懂无知的女孩，还被安排与不同男主播亲吻，甚至被摸隐私部位。

12月9日，本就患糖尿病的小辉在对着镜头喝下五瓶酸奶后，被送进了ICU。

这件事让人匪夷所思。

但在查资料时，发现更让人细思极恐的事：

#这只是直播乱象的冰山一角。

还有更多类似的恶劣事件发生过，或正在发生。#

然而，没多少人觉得不妥。

甚至参与其中，乐此不疲。

屏幕里·冰山下

残疾人被某些不法分子利用，通过直播赚流量并不是个例。

有网友怀疑，社交平台上出现那么多残障人士账号，存在诈骗团伙控制残疾人群体的情况。

不止残疾人。

不少老人、小孩，也成为直播的“流量密码”。

有博主@反正说了我也不听 声称，小X书平台上有几个疑似强迫老人吃冰的账号。

明明是同一个老人，却被冠以“陈奶奶”、“张姥姥”、“林奶奶”、“朱姥姥”等不同身份，以多账号吸粉。

图源@微博博主“反正说了我也不听”

我顺着照片id找过去，发现小红书上的账号已被注销。

但其他平台还能搜到这个老人海量吃冰的视频。

尽管我们很难证明老人是不是被强迫，但是她和另一个吃冰大爷说的文案几乎一模一样：

噢嘞嘞，哦啦啦~

孩子们，我今天做了一块叉叉冰块

我吃了你们会支持我吗？

就连吃的冰颜色、款式，都严重撞款，这很难不让人怀疑有人在背后精心策划。

还有的老人被网友怀疑“被直播”。

因为直播时间，从早上十点半一直延续到晚上一两点。

镜头下的老人已经困得睁不开眼睛了，还是被架在那里，不停直播。

有网友表示，自己都睡了一觉了，“爷爷怎么还在直播”。

与此同时，孩子也是某些人的“流量密码”。

名为“吕先生凉山行”的用户，发布过一则“叔叔只能这样了”的视频。

视频中，四川凉山一个破落的房屋前，一个孩子被问：

-爸爸妈妈呢？

-不在了。

-你们和谁生活在一起呢？

-自己。

一个靠帮邻居干活抚养弟妹的凄惨孤儿形象，就此被立起来了。

但……经过调查，这是一个虚假视频。

拍摄者故意弄脏孩子的脸，教他站在破房子边讲述“生活悲惨”博眼球。

拍完，就给小孩发一些鞋子、衣服、学习用品。

还是四川凉山，还是同类“生活悲惨”的孩子。

用户“韩文团队”塑造了一个父亲去世、没见过妈妈、没钱上学的小姑娘“阿佳”，只为了引导观众买所谓的“凉山地区贫困村民销售的自产苹果”。

类似操作很多，还有不少打着帮扶救助幌子，制造凄惨假象消费观众同情，以此换取流量的up主。

在利益的驱使下，不法分子一次次突破道德底线，利用社会上的弱者，谋取私利。

但更让人不可思议的是。

某些想躺着挣钱的爸妈，甚至把不怀好意的镜头，转向了自己的孩子。

比如让孩子做饭——

只有两岁、还穿着纸尿裤的孩子。

难以想象，这些被家长当流量密码的孩子，面对滚烫的开水、锋利的刀具时，他们在懵懂中能意识到危险吗？

不仅有人让孩子做饭，还有人让孩子吃饭。

没错，儿童吃播。

2018年，社交平台上出现一个叫“小佩琪”的孩子，每天在镜头前胡吃海喝。

别家孩子的吃播，是为了晒孩子自主进食的乖巧。

而小佩琪的爸妈呢？

我们看看标题：

《三岁66斤胖妹母亲节过得非常开心，吃了不少食物，马上突破100斤》

《三岁60斤胖妹今天吃的青菜炒饭，还得是吃的那么香，几秒就吃完了》

《看这小胖妞真好养活，一块钱的面条吃出大餐的感觉，佛系宝宝没准》

……

单单“马上突破100斤”、“几秒吃完”、“小胖妞真好养活”这几个关键词，就能感受到其父母的兴奋语气。

汉堡、炸鸡、可乐、泡面……小孩不宜多吃的高热量食物，小佩琪都吃了个遍。

体重，也一步步攀升。

2岁时，50斤。

3岁时，已经70斤了。

小佩琪曾在直播时试图阻止父母喂食，喊：

我都不想吃了

不要再弄了

但……被无视了。

妈妈又倒了一堆东西在她眼前。

甚至，父母“越玩越脱”，竟然想过给孩子喂补药。

视频标题写道：

《70斤三岁胖妞中暑过后胃口不怎么好没战斗力太低爸爸说弄补药，晕》

而这个可怜的孩子，因为严重体重超标，在本该活蹦乱跳的年纪，走路却摇摇晃晃，仿佛随时会摔倒。

用孩子的暴饮暴食博眼球已经很恶劣。

居然还有家长更没下限。

以晒女童的练舞视频为名，让孩子穿着暴露，天真地在镜头前做着不自知的擦边球动作。

视频中，还有男性家长毫不忌讳地对孩子压腿……

从残疾人，到老人，再到少年儿童。

这些在现实中频频呼吁人们要多关爱的弱势群体，一旦来到网络社交媒体世界，便沦为敛财的工具人。

发现没有，这已经是一种强者对弱者的剥削。

而再看受害范围。

从个例，到连接成一种恐怖的集体现象。

这本质上已经是一场发生在社交媒体上的集体霸凌。

而又是谁，让这个现象愈演愈烈？

躲在屏幕后、被忽略的帮凶

君子爱财取之有道。

用弱者引流，是什么蒙蔽了事件策划者的良心呢？

四川凉山那个故意抹黑孩子脸的视频，点赞10万+、评论3.5万+。

吃播小佩琪单条视频最高播放量高达到55.6w。

在流量＝金钱的互联网时代，最直接的金钱收益，足以冲破某些人的道德底线。

有网友质疑小佩琪的妈妈，利用孩子当赚钱工具，不管孩子健康。

妈妈直接回复：

她爸爸的，一个没用的男人。也不赚钱

她的言下之意是什么？

承认自己让孩子赚钱了，但因为孩子爸爸不赚钱，所以她也理直气壮。

哦，原来道理可以这么歪，才3岁的孩子是夫妻躺着挣钱的牺牲品。

而面对记者的同类问题，她开始用“亲情牌”为自己辩解：

我就一个孩子，亲生的孩子

我怎么会故意喂那么肥

本来就肥啊

那我说一下怎么了

就是平时吃的有点

油炸什么的

不可能一点都不吃是不是

体检什么的都很健康

原来那么多油炸食物，叫“一点”。

原来要等体检出问题，才叫不健康。

看到这，你还会在看到那些胖乎乎的网红小孩时，发出“真可爱”的赞叹吗？

这不是可爱，是可悲。

哪怕真如这些家长辩解，这些小孩本来就胖。

那看众给予的围观和吹捧，平台直接给流量的变现的行为，是不是也给整个社会助长了一股歪风呢？

这还不是个例，为了把孩子当成敛财工具，某些家长还有更狠的招。

让孩子劈叉，腿都被压成了倒Y字，还不停往孩子腰上顶。

和孩子痛苦的表情相呼应的，竟然是意图明显的稚嫩录音：

妈妈，是我不够努力吗？

为什么叔叔阿姨不给我小红心……

这是一个80万粉的账号。

里面几乎每个视频都是这个女孩努力做着极限动作的视频。

文案很统一，不是讨要小红心，就是求关注。

这类文案也同样不是个例。

儿童擦边球视频，采用了“太撩了”这类暗示性明显的词汇；账号名称包含的“冲100万”字样，无不暴露着运营者的牟利野心。

社交媒体中，这些被利用的弱者有多无助？

骨肉亲情尚且被稀释成渣，更何况和策划者毫无关系的陌生老人、小孩、残障人士。

是的，我们第一反应都会谴责为利失去底线的策划者。

可是然后呢？

还有一群同样需要被谴责的人，却常常被忽略——

那就是抱着“猎奇”而来的围观者们。

开头提及的23岁精神残疾女孩小辉“被直播”时，围观者在说什么呢？

吻她

亲完刷礼物

有人特意寻找看残疾人直播的渠道：

在家长利用孩子拍擦边球视频时，围观者又在说什么呢？

污言秽语中，我们不难发现。

这些为猎奇而来围观者，充分地展现了这个“奇”字背后的真实心态。

所谓“奇”，就是超乎寻常。

围观者明知不妥却以此为乐，这是比现实中的霸凌事件的冷漠看客更严重的行为——

现实中的冷漠看客，大多是出于自保。

而网络上的围观者，是主动的，并以此为乐的。

两者是有本质区别的。

如果说，现实中的冷漠看客是霸凌的默许者。

那么网络上的围观者们，他们的心态更加扭曲。

表面上，他们只是在对他人审丑。

实际，他们是对自己审丑——

手机屏幕就像镜子一样，映照出内心的丑恶趣味。

他们更恶劣，更像是网络霸凌者们的……帮凶。

亲手递上刀子的人。

毕竟。

没有看客，就没有流量。

无人从中获利，也不会有越来越多的策划者。

和越来越多被剥削的弱者。

而又是什么，让策划者和围观者越来越猖狂呢？

网络效应下的潘多拉宝盒

可能有人会问：

这些事和我们有关系吗？有什么关系？

Adjust在《2021年移动流媒体报告》中披露，在移动优先的国家中，各年龄层用户使用移动端观看流媒体的现象都更加普遍。

普遍到什么程度呢？

在55岁及以上的群体中，将近90%的受访者表示自己每天或每周使用手机观看流媒体内容的数量不少于一次。更别说我们年轻人玩手机的次数了，就差焊脸上了。

人均主播，人人看直播的时代。

这类事件，正在隐蔽地影响着我们每一个人。

弱者，本该受到帮助，却沦为被进一步残害的对象。

这无论发生在现实，还是网络，都不可否认：

是一种“恶”。

但相比在现实中作恶，利用互联网这层皮，作恶变得更加——

便利。

对策划者而言，只要编辑几段文字，抬抬手拍几个视频，就能出“作品”。

甚至随意到什么程度呢？

语句不通，连标点符号没标对这种低级文案错误，都不影响赚流量。

而对围观者而言，发表“谬论”、起哄、污言秽语，看似更没风险。

背上键盘，动动手指，就能改变世界。

成本？

要多低有多低。

与此同时，互联网还放大了作恶的影响。

曾经有一部叫《监视资本主义：智能陷阱》的纪录片。

无论是某音和某信，这类社交平台为了最大程度地获得你的时间，他们研发越来越精准的算法：

这个视频你多停留了5秒，这个视频你点了赞，你关注了这个博主……

基于你的行为，算法能精准预测出的你的偏好，并由此为你推荐更多你喜欢的内容。

听上去也没什么对吧。

但你想过没有，当某些人的偏好是低级趣味时。

算法并不会判断偏好的高雅或低俗。

即便是低俗、甚至是恶劣的。

算法照样会不断推断此类信息。

把居心叵测的策划者的内容，和拥有低俗趣味的人进行精准连接。

一边豢养策划者，另一边为某些人的低俗趣味推波助澜。

技术。

提供精准内容，本是一件服务用户的好事。

却成了这类利用弱者敛财事件的最大帮凶。

久而久之会发生什么呢？

越来越多拥有恶趣味的人聚集在一起作恶。

恶，被算法最大程度地放大了。

就拿我昨天收集资料时的亲身体验来说。

一开始，是有人分享家里奶奶的有趣日常。up主的奶奶有天突然笑嘻嘻地对晚辈说：

和你商量个事，我想吃冰淇凌

就吃一口

视频中的奶奶腼腆、开心。

吃上一口冰淇凌后更是笑得合不拢嘴，但就视频看来，她只吃了一口。

你会感受到老人的快乐，会羡慕老人的牙口，甚至会想到自己的奶奶、外婆。

但往下刷，你就会发现同类的视频扎堆。

有奶奶舔一口冰淇凌，被粗暴地ｐ在各种各样的背景里，发布在各类账号中。

并被加以各类引导点赞、关注的指示。

再刷，视频中的老年人吃的东西开始内卷。

火锅、麻辣烫、小龙虾……

什么不适合老年人吃，视频里的老年人就在吃什么。

讲真。

在作恶更便捷的网络环境里，在无差别推波助澜的算法机制下。

个别的恶，正在悄悄形成不良风气。

而当作恶和围观作恶成为一种氛围，那么身处其中的每个你我，难怪不会觉得恐惧吗？

可能会你会觉得现在被利用的弱势群体，好像跟我没关系？

但别忘了。

我们曾是孩子，也会有自己的孩子；

我们有年长的父母，以后也会有老的一天……

毕竟。

谁都不能保证自己永远不会成为弱者。

但网络效应下。

如果潘多拉宝盒一旦被释放。

任何一点无下限的“好奇”，都会变成一点“恶意”。

像一滴墨水，在清水中放肆蔓延……

公众号：肉叔电影，ID：dusheyingda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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